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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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風箏

在楚時鳴死亡之前, 系統彈出的提示很讓人生疑。

系統說的是即將到達“一周目死亡節點”。如果楚時鳴在這個時間節點死亡,將“再次”達成“錯漏結局”,造成“二周目死亡”,重啟時間線。

系統像知道楚時鳴會死在“吳將”手裏一樣, 提示又急切, 生怕安厭有時間思考。

楚時鳴死前不甘心的抓著安厭,也提了“上輩子”之類的關鍵詞。

所以原著根本就沒有正常進行, 安厭走的是二周目, 楚時鳴是已經死過一次重生來的。他在一周目的同樣時間點,同樣的死在了“吳將”的手裏。

可是又為什麽會跳轉到現在這個時間線呢?

安厭仔細端詳掛在脖子上的吳國王戒。

是這枚戒指嗎?楚雲琛幹的?

楚雲琛究竟想做什麽?提前給她這枚戒指, 答應她不動楚國, 卻專門派吳將月山氏殺楚時鳴。

安厭最恨謎語人,遇到這種一頭霧水被安排的情況只想去弄死安排她的人。

這點暫且做不到,只能動腦子深挖。

按照現有的線索推斷, 世界的目的在於推動原著的劇情進行,一旦出現錯誤,就會直接推倒了格式化重來。

楚雲琛曾說過有一股力量在推促他行動。

安厭這具身體裏的“安厭”也毫無小姑娘的活潑,自認為是為了家族期許才要考上科舉,但是在行動中太過於緊迫, 也像被什麽力量推動一樣。

安厭理解“安厭”擔心考試失敗一次之後就要等來年, 隨著時間脫離了幼童的階段, 科舉驗身時容易被看出性別。也知道隴川安氏迫切壓在“安厭”身上的沈重擔子和期望。

但這一切都太奇怪了…像是催促著,要他們趕緊在原著的時間點達到之前, 變成原著裏他們出場時的身份走劇情。

那假如安厭在二周目成功保護了楚時鳴又會是什麽結果呢?

按照原著…“安厭”的死期就在之後不久。

她的穿越是偶然嗎?

不…是因為重生之後的二周目楚時鳴提前設局讓“安厭”死了。安厭才被拉過來接替劇情,因為“安厭”還沒有到達應該死亡的時間節點。

那麽, 楚雲琛之所以殺楚時鳴,是為了讓她脫離劇情活著?

“明道?你在想什麽?”一道溫和的聲音輕輕地喚醒了她。

安厭擡頭, 對上了默驚棠那張和她剛才還在想殺的楚雲琛一模一樣的臉。

她冷靜的回答,“沒什麽,陛下。”

因為她將翰林院書庫的古籍分門別類這一方法,翰林院的學士廣而讚之,上報到了默驚棠的禦案上,希望將此法推廣。默驚棠就借此將安厭提了上來。

安厭現在是起居舍人,貼身跟隨皇帝,記錄皇帝的每日言行與國家大事,還兼職負責編撰聖旨和一些文書起草的工作。

官位雖然還是不大,但接觸的都是有用的事與實權,很方便學習政務,摸清朝中各種勢力分布。

明眼人都知道安厭是天子近臣,皇帝面前的大紅人,很得寵信。做起居舍人只是皇帝為了讓她混個資歷,手把手的帶她熟練各色政務,以後絕對平步青雲。

人人都想巴結安厭,哪怕品級高安厭許多的官員也不敢輕易得罪她,就想從她口中知道半點皇帝陛下的想法和行蹤。

有句俗話說:伴君如伴虎。

擁有許多社會經驗的安厭最知道分寸,一一避重就輕駁回,避免被發現後遭到老板的不滿。

可惜默驚棠並不那麽想。

這位山野獵戶出身的開國皇帝陛下天生好脾氣,待人親切又沒架子。似乎和所有人都能夠共情,付出自己不帶任何目的的善意。

他是個很溫和居家的人,給人一種很容易就能夠高攀得上的踏實,沒有分毫距離感,對安厭的態度完全不像是對自己的臣子,倒像是養自己的孩子。

他放下批完的折子,繞到禦書房旁邊屬於安厭工位的隔間,輕輕揉了揉安厭的腦袋。

“明道,禦膳房送了點心來,你年紀還小,別餓著,出來吃點先休息會兒,再活動活動吧。”

安厭應了一聲,從善如流的離開自己的小隔間,跟著默驚棠一起在禦案後的龍椅上坐下。

她起初也說過這不合禮數連連拒絕,但會被直接拉過去,所以現在已經對默驚棠這媽媽一樣的關心習以為常了。仿佛回到了她以前還在被楚雲琛養的時候。

默驚棠倒不像楚雲琛那樣有兩副面孔在她面前裝出善良完美形象。默驚棠是真的表裏如一,有話也直說,完全藏不住事。

他周身散落著窗口透進來的陽光,眼帶笑意的撐著下巴看安厭吃點心,呼吸輕淺,緩慢哼著不成曲調的童謠。

安厭有些不適應自己被過分關註,端起他遞上的茶杯喝了一口,問,“幹什麽,陛下?”

“我以前當獵戶的時候,總想著自己養點動物,但是他們都怕我。給的東西不吃,也不願意靠近我,要不了多久就會被養死,所以只能把它們放走。”

默驚棠忍不住伸手又摸了一把安厭的腦袋,“住在村頭的劉伯說是我不討它們喜歡。”

安厭說:“動物嗅覺靈敏,您是獵戶,身上會有它們同類的血腥味。但換成人,沒有誰不會喜歡您。”

她說的是事實。默驚棠的人格魅力不容懷疑。身上還有一種特殊的、讓人覺得溫和妥貼的味道。

單從他起義的時候憑借一個山野獵戶的身份,竟然能讓諸多有能力爭霸天下的世家諸侯自願跟著他出錢出力、出兵出人,命都能給他豁出去,就可以看出端倪。

那些青年文士更是和他見面聊幾句就要為他肝腦塗地,活脫脫的魅魔在世。

安厭現在暫時也是魅魔的俘虜,她吃完碟子裏最後一塊荷花酥,被默驚棠像溫柔的媽媽一樣捉起手,細細的用濕帕子擦凈手指。

“好了,出去玩吧。”默驚棠鼓勵她。

“方才姜太尉借著來談周邊諸國的事帶著常樂進宮了,想來常樂那孩子是專門來找你的,我看你在忙,就讓她先去禦花園裏玩了。”

“…對了,我昨晚還給你紮了個風箏,待會叫人拿給你,記得要和常樂交換著一起放。”

“陛下,臣不玩風箏,您還是直接叫人送給姜小姐吧,況且現在還沒下值。”安厭忍無可忍。

“假設您還知道姜太尉是為了周邊諸國過來找您談論國事的,那您就該把時間用在解決那些事上。而不是為臣紮一晚上風箏。”

默驚棠跟個受氣包一樣溫和得沒脾氣,無奈地笑著聽完她陰陽怪氣的教訓,低聲有些尷尬地解釋,“只是一時技癢,以前村子裏的孩子都很喜歡我紮風箏的,年年春天都要求著我給他們紮呢。”

“…後來戰亂,村子和孩子們都沒了,我好多年都沒機會再給人紮風箏。”

他垂下眼,聲音越來越輕。隨即又覺得自己不該對著年紀尚小的安厭說這個,便又晃了晃頭,把這些過去的事都甩開,含著淺淡的笑意,專註地看著現在的安厭。

“年輕人就該多跑跑跳跳。”他說。

他的笑是很特殊的,從鼻子根部先皺起來,然後笑意才從眼角蔓延開。眉眼生來就多愁善感,柔和溫善,比楚時鳴更甚的艷麗五官是一種通透的明亮,給人的感覺很舒服,說話也總是怕嚇著人似的輕言細語,實在是令人畏懼不起來。

對著這樣的勸說,安厭終於消去了臉上的不耐,低聲嘆息,“陛下,微臣不愛那些玩樂,也不愛放風箏,拿著也是落灰。無福消受陛下的好意,陛下還是賜給姜小姐玩吧。”

默驚棠失笑,“明道,那風箏是為你紮的,怎能送給他人呢?”

安厭一楞,就聽他認真地說,“不是我被姜太尉磨煩了才讓你去陪常樂玩,而是因為我想讓你笑一笑才給你紮風箏的。”

——“是我,想讓你高興些。”

這話太直白,真摯得讓確實懷疑默驚棠的安厭自慚形愧,不由衷地扭頭轉移話題道,“陛下,您該自稱為‘朕’。”

“好,朕。”默驚棠含笑應了,“是朕,朕想要你高興才為你紮風箏的。”

“獨獨為你紮的。”他說,“我…朕有些先入為主了。因為朕見過的孩子,從朕這裏拿到風箏的時候都很高興。”

默驚棠歉意地用食指撓了撓自己眼下的淚痣,不太好意思,“你不喜歡便算了,朕帶你去私庫裏,你喜歡什麽挑什麽。都是之前打仗時別人獻上來的東西,不過立國時我賣了不少…只留了些充門面,可能不算太多。”

“不必了。”

安厭嘆息一聲,打斷了他。

“嗯?”默驚棠疑惑的歪了歪腦袋。

“不是在為難周邊諸國的事嗎?楚國初立,剛結束戰亂的百姓們已經經不起侵擾了。”

安厭搖頭,起身後退一步,拂袖,嚴肅地拱手一禮:

“微臣請令,若陛下信臣,請給臣一年的時間,臣會讓他們與楚國簽訂條例,互不侵犯。讓楚國百姓得到足夠休養生息的時間。”

“至於風箏……請陛下為臣代為保管,待來年,臣回來後,再賜給臣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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